第57章 人之三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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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境碎裂，白魄神魂甫一归位就翻身呕出一滩血来，屋内外泄的阴气在他睁眼的那一刻迅速倒流回体内，身上厚厚的冰霜却不见消退的迹象。

榻边静坐的张乖涯被他突如其来的一口血吓得一蹦，在这堆满阴气的房间待得久了，连他身上都凝了一层薄霜，张乖涯慌忙去扶白魄，扯着大袖替他抹去唇边血迹，语气关切，“你受伤了，我该怎么帮你？”

“冷……”白魄的脸色异常灰败，真如冻死的新鬼，他眨着雪白的睫羽看向张乖涯，声音微弱。

张乖涯听了，顺手将他揽在怀里，像揽了一团冰雪，就这么静静的抱了一会儿，张乖涯“咦”了一声，道：“我身上的霜都化完了，你的怎么一点儿不见消退？”

白魄将下颌搁在张乖涯肩头，双臂箍着他薄窄的腰身，阖着眼似昏昏欲睡，连声音都含糊不清：“可能……”

“什么？”张乖涯没听清，稍稍偏过头，耳朵几乎贴在白魄冰冷的面颊上，离得如此之近，他竟感受不到白魄的心跳呼吸，虽说鬼魅一族本就是已死之人，但白魄是不同的，以往每回挨近自己，都能听见他心跳如雷。

张乖涯心下焦急，轻轻拍了拍白魄脊背，“你到底遇见什么了？先别睡，快告诉我该怎么帮你？”

“有人将我魂魄拉进幻境，利用三垢制造心魔，妄图令我神魂溃散……我……我借机斩去嗔、痴二毒，唯独贪念无法破除……”白魄的语速极为低缓，他一边说一边挪动下颌，让自己面颊紧挨着温热的源头，他又蹭了蹭张乖涯柔软的耳垂，面上冰霜稍有退散。

“什么样的心魔把你伤成这样？”张乖涯皱着眉，他想起自己曾问过范长生，如何不受心魔困扰？范长生反问他为何修仙？如今他心中已有答案，心魔便不攻自破，那么，白魄的心魔又是怎样的呢？

白魄沉默，低垂的眼睫微微颤抖，直至身上冰霜悉数化去，才轻笑一声，幻境中遭遇的所有不堪皆化成一句浅淡的话语：“无妨，已经过去了。”

人有三垢，贪爱欲，嗔怒恨，颠倒妄取，起诸邪行。

他已亲手拔去嗔、痴二毒，若再借机破除贪爱欲，便能断情绝爱，于他修行大有裨益，可他如何舍得呢？

堪不破，便堪不破吧。

昏暗的密室，红木圆桌上的铜镜正涌出诡异的墨汁，浓稠的液体已经铺满桌面，拉着丝的滴在黑砂岩的地面上。

司马裒往后退了几步，让开越积越多的墨汁，直至整个房间都被铺满，把司马裒逼至角落，退无可退，只得纵身一跃跳到榻上，掩着鼻子都挡不住满屋浓厚的血腥味儿。

雪白的鞋边沾了一点儿，司马裒低头去看，发现那根本不是墨汁，而是红到发黑的血液。

终于，血液停止流淌，铜镜中飘出一股黑雾凝成人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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