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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湖是没有水的,只有一湖的火焰,多少堕仙魔神在火湖中魂飞魄散,此时火焰已蓝得发黑,白魄的身影在疯狂鼓动的火焰间扭曲变形。
第几天了?三天?还是六天?抑或是十天?他已记不清了,日复一日在寒热交替的煎烤间懊悔如狂。
那全身的肌肤寒时是霜雪一般灰败的白,热时又是煮熟虾子般的艳红,但他衣衫仍是完整的,连发梢都不曾有丝毫卷曲,这火本就只焚灵魂。
蓝色火焰如蛇一般卷住他的身躯,将他牢牢悬在火湖中心,他垂着头,眼皮微微掀开一条缝,隔着扭曲变形的空气看向六道桥上停放的棺椁。
那人的玄衣大袖只能瞧见模糊的影子,几近透明的面容却是一分也瞧不清楚的。
六道桥原本是呈拱形跨过火湖,只因上任冥主——澄冥通幽神女白阎初登冥王之位时,有大鬼魅欺她是个女子,企图篡权夺位,被她一刀斩杀,连带着砍断了六道桥。
星敕此时就坐在断裂的六道桥上,晃动的伶仃足胫搅得河水“哗哗”作响,他仰头看着被火焰托在半空中,灼得如薄皮柿子一样的人,薄透的肌肤似乎稍微一碰就会流出艳红的血肉来。
“你想好了吗?”星敕摊开手掌,细瘦的手心置着一朵繁复的黑色重瓣莲,他轻轻拨弄着触须一样扭动的猩红花蕊,“蚀骨冥海玄波霎,剔魂泣露不轮回,你吃了这六道桥下的泣露莲,忘却前尘守在冥界,我便告诉你金络脑在哪,不仅如此,还帮你寻其他几味药,如何?”
白魄看都不看他一眼,垂着头一动不动。如果非要动手,那便各凭本事吧。
即使星敕有天命加身,是天道所承认的冥王,冥界便是他的绝对领域,那又如何?无非是个鱼死网破,他与张乖涯能生同寝死同穴,虽则短暂,不也是他所求所愿吗。
白魄脑中浮现那日张乖涯躺在他身侧装睡的模样,竟扯出一丝笑意来,进而被转为阴寒之气的冥火冻的面容扭曲。
“我知道你想什么,这些年我也没闲着,你看——”星敕垂着的那只手一翻,掌中出现一枚缺失一角的黑色九龙印玺,他将印玺高抬,“只差那么一点儿,师父她老人家切去半边的冥王印玺就能恢复如初,所以啊——在冥界没人能奈何得了我,你也不行呢,白魄哥哥……”
“你们离开,有七百九十六年了吧?”星敕抬脚踢了一泼水,冥河水飞溅到前方四尺远的火湖内,“砰”的一声火焰升腾,白烟四起,白魄登时蜷缩震颤,身上火焰攀爬紧收,每个关节都似被冰锥刺穿研磨,发出“咯咯”爆裂的声响。
“你知我是怎么过的吗?开始那百年,帝玺不全不被天道承认,有多少鬼魅觊觎帝位,恨不得把我吞吃入腹,我杀了多少堕仙魔神,大魅老鬼才堪堪将这帝玺补齐,又有多少次陷入垂死之际,差点魂飞魄散,你知道吗?你什么都不知道!”星敕状若癫狂,清秀的面容一片森然。
他突然腾空而起,以后退之姿飘到棺椁上方,赤裸的足尖点在朦白的棺盖上,衣袂翻飞,身上佩环叮当作响,八个抬棺鬼魅伏地跪拜。
星敕骤然一笑,“你不吃,我给他吃也一样。”说话的同时,手中泣露化作一蓬红光,钻入棺椁。
“星敕!”伴随着怒吼声,白魄的身影疾射而来,所过之处拉出缕缕银色绥带,九幽冥玺腾空,人面龙身的烛阴翱翔,冥界瞬间天光大亮,万鬼的惊叫响天彻地,冥河上的浓雾也被照得透亮,如云雾缭绕的天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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