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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声和雨点不断从灰得发青地云层中滚落，明明还没到正午，天色已经暗得像日照快要消失的傍晚。
宋牧的早餐已经彻底凉透，饥饿过头的胃食欲恹恹，但还是囫囵对付了两口三明治，混着尚且热烫的咖啡，敷衍地执行了进食需求。整个上午的工作效率极高，甚至还有片刻闲暇逗留在落地玻璃窗前，俯瞰热带气旋下风雨琳琅的城市。
“这鬼天气还真是应景。”陆朝希大步流星的闯进了项目总监的办公室。深色衬衣上洇湿了一大块，发梢湿成一缕缕的，稍长的刘海被他拢到发顶，露出宽阔地额头。因为前额过于宽阔，平时他总是用精心修剪过的刘海遮挡一二，但要是被雨淋湿贴在脑门上，便会有些像《从军记》里的三毛，实在败坏社会精英的颜值。
“什么景？”宋牧站在窗边没动，被打扰思绪似乎还黏在水汽涂抹模糊的玻璃窗上，灰蒙蒙的天色压得人心情沉郁。
“方其凄风寒雨，杏褪桃残，山路萧条，愁云千里，苔荒藓败，情扬魂销，不可谓无忧也。”陆朝希扯着嘴角揶揄的笑着，轻车熟路地给自己斟了一杯咖啡，挤到宋牧身边，一副有备而来的样子，“据可靠线报和不可靠小道消息，宋总那新秘书，跟你有点不清不楚欸。”
“陆律师的业务水准什么时候退步得如此厉害，看来是该给董事会建议换个法务负责人了。”宋牧往旁边移了一小步，嫌弃地看着眼前形象狼狈邋遢的陆朝希，这人浑身上下散发着舟车劳顿的烟臭味，能激得人鼻头发痒。
“之前那个李秘书，你给人调走是不是因为和简意分手的事儿？”陆朝希翻了个白眼，理智的保持着社交距离，因为还没有探听到一手八卦信息，他还不想惹毛宋牧。
“部分原因。他本身也不适合做秘书。”
“那这个陈，陈什么来着，是不是跟你以前就认识？”
“陈貊。认识。但我并不知道他会来当我的秘书。”宋牧偏过头看着陆朝希的眼睛，对方满面的笑容瞧着越发猥琐，“事情没你想得那么龌龊。”
“啧，谁龌龊了，我什么还没说呢，你心虚什么。我就听说这陈秘书盘顺条亮的，是个冷酷帅哥，啧啧啧，咱们宋总的桃花债，是一个比一个猛啊。听说这位还是直接空降来的少爷兵，兄弟，你能兜得住这尊大佛么？”陆朝希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来游移在屋内那张突兀的秘书桌上，先才没注意，眼下倒是惊得眼睛都不自觉瞠大了些。
“兜不兜得住这不都来了么。”宋牧眼神微凛，那张总是板着不辩喜怒的脸难得显现些微无奈。但陆朝希顾着头脑风暴，没心思琢磨那弦外之音。
“不是，你这，什么情况，这就登堂入室了？”陆朝希跟宋牧是大学同学，十来年的革命友谊基础固若金汤，他对宋牧的心思说不上全能摸清，至少八成是没问题的，左思右想都觉得这新秘书的位置安得有些蹊跷，好半天才不可置信地从那张办公桌上移过眼神来，“不是，哥们儿，简易那小子，我压根儿就没觉得你俩能长久，但你也没必要破罐子破摔无缝衔接到这个程度吧，这要传出去，那是该都说你才是那个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的渣男呢。
“我跟陈貊，不是你们想的那种关系。”
“我还以为只有爱情小飞机，才谁撞谁懵逼。不是那种关系你分他一半办公室，宋牧，是你脑子生锈了，还是真被代添的项目弄魔怔了？”陆朝希嗤笑一声，被宋牧阴沉地眼神盯得不自觉朝后退了一步，但嘴上绝不认输，“行行行，就当你们现在还不是那种关系。那你解释解释，怎么这第一天来上班的秘书就能随意处置你宋总的报销私账了？还有，星级酒店上杆子都得预约的餐厅专程送来的加班餐，咱们项目总监什么时候有兼济天下的慈悲心肠了我怎么不知道？”
宋牧的脸色很不好，比窗外的雷雨天气还让人发怵，可陆朝希也不是个善茬，打破砂锅问到底地职业病怂恿着悸动的八卦之魂，非要撬开实情不可。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别呀，你俩不是老相好么，我怎么也没听你提起过。简易之前你不一直单着么，这也看不上，那也看不顺眼的。要说你跟简易谈那会儿也像玩养成，要啥给啥，谁看了不得夸一句父爱如山，怎么突然就撕破脸皮忍不了，难不成还真是这陈秘书的功劳？”陆朝希故意拿话激宋牧，嘴上叭叭地不歇气儿，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对方的表情，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我认识他在简易之前，没有你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三角恋。”
银色的闪电扎破乌云翻涌的天幕，混沌的城市藏起了所有的脆弱，坚硬的水泥森林此刻瞧上去格外肃穆庄严。
“我跟你提过，那个在多哈帮我出头差点挨揍的小崽子。”
宋牧不止一次地提到过这件事，在人生关键的分水岭，对他而言有着异乎寻常的深刻印象。但这次陆朝希没有见到他笑，心事沉沉地压着眼皮，看起来并不怎么开心。
“搞了半天，这是挟恩图报来了？我听说这陈秘书长得也不赖，又是程董亲自给开的后门，不用想这背景怎么着也不含糊，我觉得就算要你以身相许也不算亏，总比跟那简意在一起强多了。而且，真要是个金叵罗，你妈那关也就不是问题了，这可是一箭，嗯，好多雕的大好事儿。”陆朝希挑了挑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做派，心里还记恨这宋牧刚刚对自己的嫌弃态度，自然还有恶趣味的想看宋牧吃瘪的幸灾乐祸，毕竟这样的机会实在难得。
“既然陆律师这么看好他，那就认真去替我做个背调，甄别一下是真金玉还是烫手山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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