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雨总是来得猝不及防，宋牧拎着从便利店顺道买的速食冷餐和啤酒快跑了几步，缠绵的雨势尚算温柔，只是濡湿了他的衬衣，发梢缀着的那些细密雨珠被他用手随意掸掉。
半个月无人居住的屋子里连壁灯的光线都有些潮湿，贴在花纹考究的墙纸上散出毛绒绒的光。冰箱被钟点工清理得极干净，只剩一瓶还未到期的辣椒酱。宋牧将买回来的啤酒和速食便当快速的塞进冰箱，甚至没有仔细分门别类。疲倦在某种程度上有效的治好了他轻微的强迫症。
只是最后那包糖的归属让宋牧犹豫了一瞬，他忘记了为什么要一时兴起买下它，因为自己并不喜欢吃糖，过量的糖分对牙齿极不友好，也对身材管理是不负责的冒犯。要是放进冰箱，估计这包糖的出头之日只有钟点工在确认过期时将它直接清理进垃圾桶。生活中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这些毫无意义挤占空间的东西了。比如他今天刚刚清理了一段没有出路的感情，虽然一开始就知道简意对自己并不是纯粹的喜欢，甚至更多的是爱慕那些虚头巴脑的光鲜头衔，但收到那些让人难受的照片时还是耽误了自己一整天地工作效率。
宋牧觉得此时大脑迫切需要补充一点糖分燃料，哪怕是总让人联想牙膏的薄荷味。硬质糖块让喉腔有种清凉的舒服，混合着草药的苦味意外地平衡着甜腻感。糖块在嘴中慢慢融化，施展着微妙的情绪治愈能力。
这一夜宋牧睡得很踏实，睡前喝了些酒，没有做那些光怪陆离的梦，唯一担心的是睡前刷牙五分钟还不够仔细，残留的糖分会导致牙齿脱矿，从而引发龋病或产生牙齿敏感。他总是习惯性过度担心潜在危险，但这个坏毛病却让他在投资方面有着旁人无法企及的天赋。大多数投资者都着重盯着回报收益，低估了风险。而宋牧早在看透了人性无下限的阴暗面中，学会了提前布局和防范。
虽然在明城资本总监以上级别就不用接受打卡考勤管理，但宋牧总是会在九点前一刻出现在公司，以至于业务部的所有人都默契地提前十五分钟抵达公司开启茶水间一天中最热闹的时刻。温蔓蔓今天穿了淡蓝色的职业套装，特意为两个小时后的项目推荐会化了全套妆面，收割了一大通久违的吹捧。
“蔓蔓，那小李到底什么情况，宋总那么好相处的人都容不下他？”唐瑾殷勤地递上刚煮好的咖啡，挤开张既恩站到了温蔓蔓身边。作为人事主管的首席助理，她的工作内容其中一项便是包打听。
“小李？就那个宋总钦点的实习秘书是吧，怎么这才大半个月就发配边疆了。”项目经理张既恩耳朵比狗都灵，听着唐瑾的话也鬼鬼祟祟地凑了过来，三人围成一个小圈，占据了茶水间咖啡机旁重要的一席之地。
“张经理不是号称本司头号大聪明么？你猜猜看。”温蔓蔓抿了一口热腾腾的咖啡，嘴角满意的弯了弯。
“别别别，到时候传出去说是我造的谣。我还指望着宋总帮我过几个项目多挣点年终奖呢。‘死于话多，亡于嘴贱’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张既恩把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逗得唐瑾伸手拍了他一巴掌才悻悻地离开了茶水间。
“其实真没什么事儿，要当宋总的秘书无非就两条，吃苦耐劳，嘴严心细。”温蔓蔓笑着看着唐瑾，妩媚地挑了挑眉，“听说今天这波实习生里有个帅哥，什么底细？”
“啧，温蔓蔓你也太可怕了，这公司里还有你不知道的事儿吗？”唐瑾瘪瘪嘴有些泄气，本来是想拿这个情报做交换，结果被温蔓蔓先发制人套上了话，“这年头有几个照片不是精修的啊。但是这帅哥的底细吧，我可不好瞎说，反正不是咱统招来的，一轮笔试二轮面试都没有参加，不过就算来了第一关就得被刷下去，那学历经验确实扁平得跟白纸差不多，所以我老大现在愁着呢，还不知道怎么跟宋总开口呢。”
“冲宋总来的？”温蔓蔓眯了眯眼，似笑非笑地观察着唐瑾的表情。
“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就是听着老大回电话的时候说了句‘宋牧虽然不挑剔但也不是什么人都收，至少专业能力得达标。’我看沈总当时那表情，啧，难啊，上层资本和业务支撑的阶级对抗，斗起法来先折磨的就是咱们人事部。”唐瑾长叹一口气，拿肩膀撞了撞温蔓蔓，用极度委屈地眼神看着她。
“我就知道每次喝你这手冲咖啡准没什么好事等着我。”话虽如此，但温蔓蔓还是慢条斯理地喝着。
“嘿嘿，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你瞧着今天宋总什么时候心情好就告诉我一声，我们沈总好带人过去亲自让宋总面试，毕竟是给宋总做秘书，这能不能做还是得看宋总意思。”唐瑾怯怯地笑着开口。
“你们这是摆明了强买强卖啊，沈总亲自带人去，这已经有一半胜算了啊。”温蔓蔓斜睨了唐瑾一眼，总觉得这事儿有些不对劲。
“那，那宋总要是坚决不用不也没辙嘛，你也知道人事工作不好做啊，我们就是夹心饼干，很惨的，这陈貊确实达不到公司录用标准...”
“所以，他到底怎么来的？”温蔓蔓打断了唐瑾的诉苦，警觉地拿住了重要问题。
唐瑾瞟了瞟四周确定了安全系数才压低声音开口坦白，“程董的关系，所以你说沈总怎么敢拒绝。”
公司大股东姓程的就一个，温蔓蔓自然知道她说的是谁。“程总唯一的儿子不是接管了自家酒店业务么，这又是哪冒出来的皇亲国戚？”
“诶哟，姐姐，您行行好，别一句三个坑的等我跳。这两人一个是禾呈程，一个是耳东陈，应该扯不上八点档狗血剧那种关系。”唐瑾双手合十讨好的作了揖，生怕从温蔓蔓嘴里再蹦出些她接不住的话来，“咱们沈总说了，这事儿你要是帮她搞定了，下个季度的涨薪名额她怎么也得想办法多给你们部门匀上一个。”
“小唐，你知道咱们干项目的最怕空口无凭的下保证。”温蔓蔓将见底的咖啡杯放到桌案上，笑盈盈地朝唐瑾眨了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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