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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怪月色太好，搅和得一切边界都不够清明。陈貊捂着前额还没有从宋牧顺手的“爆栗”中回过神，又听着人半懒的话腔揶揄自己道，“小崽儿，你别真是个傻子吧。”
宋牧清隽的面上笑容招摇舒朗，佯装地无奈惋惜时的表情又透着些狡猾的可爱。少年人坚硬孤独的铠甲被无声穿破，童话里的月光便种进了身体。
"你才傻呢！"陈貊白了宋牧一眼，然后开始翻兜倒袋着将自己身上所有口袋摸了个遍，"不就是给潜力股拉赞助嘛，也就比在大西洋城赌得大些。"
宋牧歪着头看着手忙脚乱的小孩，蓬松的发顶将那本就圆润的头型衬得更生趣，更像只秉性傲娇的圆毛小动物了。
“欸，我钱呢？”陈貊寻摸了半天就捏着一个钢镚，2003年意大利制的双色一元硬币可怜巴巴的躺在手心里。
“维特鲁威人，看起来是单幅的图画，但实际上有16种不同的姿势，黄金比例精妙和谐，算得上艺术家手下绝对的完美。”宋牧饶有兴致地接过陈貊手上那枚硬币，借着蒙昧的月光反复摩挲着观赏了半天，也没瞧出它的不同之处，有些搞不懂这小崽子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那个，刚刚出来得匆忙，我钱包好像掉了，全身上下就这一个钢镚了。”陈貊的眼睛被月光上了一层薄釉般剔透莹亮，他抿了抿唇，语气中有些不容置喙的霸道，“我觉得你以后肯定能成那什么，对，金牌投资人，那我得做你第一个出资人。”
“一块钱的出资人？敢情你喝蒙了拿我当许愿池呢，就算要为信仰充值你好歹也折合一下人民币，这钱我也没地儿花去。”宋牧没好气地将那枚硬币塞回陈貊手心，拒绝了‘天使投资人’窘迫的好意。
“不行，就给你，表也给你。”陈貊突然想起那块推搡中被摔倒地上的表，躬下身子去地上寻摸了半天。
宋牧哭笑不得地想要拦住陈貊已经来不及了，酒意上头的人蛮不讲理时更是混不吝，两只手在地上蹭了满手心的灰，张牙舞爪地挣扎反抗，嘴里还一个劲儿的嘟囔着让宋牧必须收下。
惨不忍睹的衬衣这会儿除了酒渍还印着几个灰黑的巴掌印，宋牧气不打一处来，拦腰将陈貊从地上提溜起，利落的将他的手反剪控住不得动弹，冷着脸厉声喝道，“等你酒了再说。”
“表还是钱，
你必须选一个！”丝毫不惧的小霸王眼神坚毅，要是最后没有控制不住打出酒嗝的话唬人的气势会更强。
“你那钢镚和表值六百万吗？国内现在最低投资额度就这个数，你说你这两样哪个值六百万？”宋牧被气得发了笑，却又不得磨着性子将脚步踉跄的人支撑着扶稳。
“六百万，我没有。”陈貊两眼迷瞪着都快不聚焦了，因为比宋牧矮了半个脑袋，得仰着头才能对视，他有些不舒服的瘪了瘪嘴，“但是我值六百万，嗝，我一出生陈洵就给了六百万，厉害吧。”
要是没有看到陈貊眼中那一瞬的潮湿，宋牧大概真的会以为对方在得意自豪。夜风穿不透缠抱在一块的两人，被酒意熏红熏热的眼睛被蒙了水汽什么也看不清，“我不想当废物。但陈慎川容不下我，他总是能知道我想要什么，然后先抢过去，好看我笑话。我要是表现得越在意，他就越开心。”陈貊将脑袋垂了下去，突然没了声音。
因为竭力控制情绪而全身发颤的少年人此时像只被雨淋湿又无家可归的狗崽子，宋牧心软得一塌糊涂几乎没有多想便将人揽进了怀中，他不擅于安慰，只能伸手轻轻拍着对方的背心，在这个浸透凉风的夏夜分享一点微不足道的同情。
陌生到可以交换秘密的关系，好像再脆弱一点也没有关系。心头的悲辛悉数溃泄，陈貊抱着宋牧像是抓住了惊涛骇浪中唯一的浮木，用尽全力不撒手那些恐惧和难过才能从心头略略消减。
成长的钝痛在酒精催发中排山倒海来袭，幸好有这个拥抱。
即使到了六年后，纵然只是借着久别重逢而礼貌的轻拥，但那一刻陈貊还是感觉到了在多哈那个夜晚片刻柔软的温柔。那是他生命中尤为重要的一天，虽然宋牧不告而别，让他一度以为那只是酒后的绮梦一场。
“好久不见。”陈貊笑着松开了姿势僵硬的宋牧，歪着头朝人笑了笑，“你戴眼镜真好看。”
旁若无人的夸奖在此时更像是肆无忌惮的调情。宋牧的办公室里的其他人个个表情精彩纷呈，温蔓蔓朝唐瑾扫了一眼，可对方已经目瞪口呆着无法接收任何信息。
“宋总，既然你们认识我就不多介绍了，以后小陈就是你的新秘书。”人事主管的察言观色的本事确实更胜一筹，她瞧着宋牧虽然看着陈貊的表情有些疑惑甚至震惊，但到底没有拒绝对方超出礼貌强行拥抱的热情，虽然那一刻面部管理有些不太自然，但到底没有任何厌恶或者不虞情绪。
“新秘书？”宋牧看了看沈淇，又看了看笑容招摇明朗的陈貊，聪明的脑袋跟生锈卡壳了似的理不出任何头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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